灵衍蹙了蹙眉,眸中似有泪光,低声道:“师姐可否容我再在你这里待一会儿?若现在便回屋去,总觉得会格外孤寂……”
江灵殊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小心翼翼,忙蹲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:“别说只是一会儿,便是我们一直同住一殿又有何妨?你会寂寞,难道师姐便不会么?莫要想太多了,只管待在这里便是。”
“师姐真好!”灵衍欢喜地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,垂下眸子,隐去了眼中一丝几不可寻的奇特笑意。
“嗯,横竖闲着也是闲着,我这里有些从蕴星楼里借来的剑谱、口诀等等乱七八糟的书卷。虽大都只是江湖所传的残篇,也不必认真学,但是看了来集思广益、取长补短也总是好的。你要不要瞧一瞧?选两本感兴趣的,只当是打发时间也好。”见灵衍颇有兴趣地点点头,江灵殊便在书架子上翻找起来。
许是书卷古籍累得太多了些,她冷不防地抽出一本,竟带得半个架子的书都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。
灵衍和阿夏见状都过去帮忙拾捡,江灵殊却如临大敌地坐在了其中几本上头,极力掩饰道:“这些书你们不会放,倘或乱了倒不好,我自己来整理就是了。”
灵衍不明就里,蹲在那里望着阿夏意在询问,阿夏想了想便笑将起来:“少宫主莫不是怕衍小姐看见你那些私藏的话本子,丢了做师姐的颜面吧?其实年轻女孩子谁不爱看个话本子什么的,何必藏着掖着呢?”
江灵殊未料到阿夏竟这么直白全说出了来,涨得满面通红,分辨道:“那……那些何曾是我私藏的?蕴星楼中的话本子多了去了,师叔们下山也总爱带回来几本新的,我不过实在闲了才会看上一看……”
“是是是,既是人人都看,给自家师妹瞧瞧也无妨的。”阿夏接着打趣道,见江灵殊恨恨地瞥了她一眼,才笑着走开了。
“衍儿,我……”江灵殊望着从方才起便偷笑个不停的灵衍,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灵衍假意埋怨道:“师姐真坏,叫我去看那些江湖残卷,自己却读话本子。”
“没,我没有!只是你才刚来凤祈宫,我若就邀你看这些杂书,岂不是……”
“师姐别当真,”灵衍起身将书一本本放好在架子上,“我同你玩笑呢,我知道,你都是为了我好。”
江灵殊长吁一口气:“你不怪我就好。这些书我也只偶尔看了取乐,师父她们也都知道的,所以倒从未多管过。有些故事写得确是动人!比如这本‘妖语志’里,有个妖与人相恋的故事,文笔隽永、辞藻精妙,我看得差点落泪!你瞧,上面还配了几张图,画得多好啊……”
乍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,江灵殊便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起来。灵衍笑看着她,时不时地点点头,心中却想起昨夜里对方醉酒的模样。
一个平日里正正经经、娴静端庄的女孩子,骤然表现出自己活泼生动或不为人知的一面时,便会显得格外可爱些。灵衍如此想着,唇边笑意更甚,但落在江灵殊眼中,便只以为她是对那些话本子感兴趣。于是愈发来了兴致,挑了几本自己最爱的,拉着她与自己一同到榻上慢慢看起来。
“你说气不气人,这男子竟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就背弃了他的恋人。唉,每每看到这里,我便心疼那狐妖一片痴心错付。”江灵殊趴在床上,一手执书一手托腮皱眉感伤道。
灵衍坐倚在软垫上,听她如此感叹,笑问道:“若师姐是此男子,又当如何做呢?”
“我?自然是一心一意护着我喜欢的人了。”江灵殊不假思索道。
“哦?”灵衍眨了眨眼睛,“若师父及整个凤祈宫的人,甚至师姐的家人,都会因这场爱恋而受无妄之灾呢?”
“这……”江灵殊一时间被问住了,但很快便争辩道,“你既说是那男子,那便不得算上我身边这些人了。”
“好,师姐说不算那便不算。”灵衍微微一笑,也不再继续深问。
二人说累了,于是挨着躺下休息了会儿,不知不觉都渐渐合了眼,虽未睡着,却也是神游身外。
“师姐,我若勤奋刻苦些,大约多久可以学习剑术?”忽然,灵衍这么问了一句。
“以你的资质,不出月余吧。怎么,衍儿很想学剑么?”江灵殊闭着眼问道。
“是,总觉得手里有件兵器,心中就会更踏实些。”
听她这么说,江灵殊倒是觉得极有意思,她半坐起身来歪向灵衍那边道:“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,心里却好似藏着许多事。”
灵衍睁了眼,琥珀色的眸中倒映着幽幽烛火,闪动着不明的情绪。
下一秒,她却笑得明丽如初:“若以后行走江湖无剑术傍身,自然会觉得不安。再者,论年纪,师姐也不比我大出许多。”
江灵殊脸一红,放心地点了点头:“原来是想这个,那你便不用担心了,若未学成个十之八九,师父定然不会允许你我下山历练。一则若遇强敌难以自保,二则也丢了凤祈宫的颜面。不过我觉得,如若你我结伴,兴许也没那么难……”
“不论如何,衍儿一切听师父和师姐安排就是。”灵衍乖顺地点头道。
她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,阿夏端着一盘切好的各色果子放在床边的小方几上笑道:“说了这么许久想也口渴,吃些果子吧,我再去沏两杯茶来。”
灵衍挑了个橘子拿在手中一瓣瓣吃着,眼睛望着阿夏那边,似有些探究和好奇。江灵殊见她如此,主动介绍道:“阿夏是我家的家生子,从小与我一处长大的,与姐妹无异,所以我也从不许她在我面前自称什么‘奴婢’之类的。你别瞧她有时毛毛躁躁的,可也是有些功夫在身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