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——”晨星扶额长叹一口气道,“我就知你是为了这件事,也罢,略告诉你些也无妨。”
晨星走至内室,歪在一张贵妃榻上,又用手捡了颗果盘里的冬枣抛着玩儿,才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衍儿的祖母,原是我母亲的旧识。母亲退任宫主之位前曾千叮万嘱,说她那位朋友坎坷得很,其女和其孙流落在外,让我务必寻到她们。我一直着人在江湖中打探,前不久终于有了消息,这才自己亲自下山,只可惜,她父母因故已逝,只留下这孩子一人。”
“原来如此,我说呢,怪道宫主对她如此上心。”青珢恍然大悟,却又疑惑,“只是不知前宫主的那位旧友如何了?”
“母亲没细说,只说那位故人出身西域,来历匪浅,不可详提。我想大约已是不在了。”晨星咬了口手中的枣子,“其实按母亲的意思,本应把她当作普通女子好好教养即可,但她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,天资聪颖不逊于殊儿,已有些武艺在身,又自有继续习武的意愿,怎可辜负了这块美玉。至于究竟能否成才,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。”
“但愿宫主一片苦心不会白费。”青珢说完却不见回应,再一瞧,晨星已于榻上睡着了,半颗枣子掉在地上,只得摇摇头抱了床被子给她盖上,将重重帘缦放下,自去外间躺着了。
宵夜
江灵殊见灵衍吃得极香,便想将烧麦全留给她,灵衍自然不好意思,好说歹说食了四个,却也是没吃饱的样子。虽然她自己怕麻烦了别人并不说明,但也不难看出。
“阿夏,煮壶杏仁甜茶来。”江灵殊吩咐着,自己又四处搜罗一番,可她向来不大吃点心,找了半天也只在匣中寻得几颗糖果罢了。
江灵殊将糖果放在小碟中递给灵衍道:“我瞧你似乎爱吃甜食?”
灵衍微点点头:“在家时,母亲总爱做些甜饼子。”一提到母亲,她神色忽的便有些黯然起来,就此打住闭口不言。
江灵殊心下了然,赶忙将话题扯开去:“你先喝了杏仁茶吃着糖,若是还饿,我带你去厨房取些吃的。”
灵衍连说不饿,阿夏也觉诧异:“这又何必,外头那么冷,我去就是了。”
江灵殊狡黠一笑:“这个时辰,厨房早已没了人,再说你过去正大光明取了,别人岂不都知道我们多吃了?我和师妹悄悄去悄悄回反倒有意思。”
“您是想偷……呸呸呸,我这嘴,”阿夏惊呼掩口道,“可若被人发现,怕是不大好吧……”
“除了我们,还有谁入了夜还去厨房偷摸找吃的?路上若遇见人也不怕,只说我带着衍儿熟悉下宫里,赏赏月色罢了。”江灵殊越说越觉有趣,已开始系起披风来,忽又停手回头向灵衍道,“衍儿若是想早些休息,那便不去了。”
灵衍喝了两杯杏仁茶,只觉味道清甜,甚对胃口,反倒更觉着饿了,加之初来此处好奇心也重,自然没有不愿意的,二人整理一番,各自抱了个小手炉便结伴出门了。
屋外明月皎洁,雪地上映出花木的影子,别有意趣,江灵殊与灵衍手牵手踏在雪地上,一路上只闻脚下绵软雪声与灵衍足上的铃铛声,在静谧夜色中幽幽响着,恍然天地间似已无他物。
经过一座小石桥时,她们在桥上略站了站,举头望了望月亮,江灵殊对着空中轻轻吹了吹,看它在月下化为白色的霜气,伸手将要穿过其中时,却早已散去了。
“我很喜欢下雪的时候,”江灵殊将手臂支在桥栏上捧着脸道,“总是格外安静,静得让人忘了一切。”
灵衍不禁抬头看向她——月光下江灵殊的脸庞轮廓边缘如同覆上一层银辉,面容越发显得光润柔和、恬淡静美,正如她给人的感觉一般亲切美好。
除了母亲和师父以外,她是第三个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的人。且明明从前未曾见过,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几分面善。
江灵殊偏了偏头,才发现灵衍并没在赏景,反倒专注地瞧着自己,不觉有些讶异。
“月色这么好,看我做什么?”江灵殊温软地笑了笑,微风乍起,如墨的发丝拂过脸颊,更添一分灵动之美。
灵衍红了脸,低头悄声道:“师姐在这月色中也很好看。”
江灵殊张了张嘴,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,她头一次被与自己同辈的人这么夸,还是刚相识不久的小师妹,一时间也有些羞怯起来。
“罢了,莫在此耽误,赶着去找吃食要紧。”她捋了捋发,牵着灵衍的手继续走起路来。
夜晚寒意更重,她二人的手心却握得太紧而生了汗。所幸也正因着天气冷,一路上都没碰见旁人,倒免却了一通解释的麻烦。
江灵殊带着灵衍走到厨房所在的院外,院门只虚掩着一推便开,她叹了口气摇头道:“果然一到冬日里,这些婆子越发懒惫了,怕是觉得这铜锁太冷,碰都懒怠碰。”
灵衍听了轻笑出声来:“若她们锁了门,我和师姐岂不得翻墙进去了?”
江灵殊哑然,自嘲一笑道:“是我糊涂了,如此看来,倒是让她们懒些得好。”
走进厨房后,江灵殊取了窗台上的火折子点了一支蜡烛,举着烛台同灵衍缓缓踱步查探起来,只是她们想找的并非什么要紧物件儿,不过点心吃食而已。
“衍儿小心些脚下,厨房总有水洒落在地,这样的天定是要结冰的,若滑了摔了就不好了。”江灵殊一边叮嘱着一边环顾四周——案台上倒还算整洁,瓜果菜蔬都齐齐地码在一块儿,只是冲洗用的水池里积了好些碗筷盘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