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起。
华灯初上。
他鲜少开车,对附近的路况全?然不熟悉,依稀地依照他的直觉往回走,结果去发现走错了道。
这盘根错杂的城市道路令他心烦。
他总算找到?了原有地标下她曾经沿边而走的人行道,却发觉,整个道路尽管有无数相爱的情侣,相伴的家人、朋友,唯独失去了她的身影,故而显得空荡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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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宁回到?她的馄饨馆,那盏点在路边葳蕤的灯光,似如万千家庭的火烛,忽明忽暗间,安抚了她。
李澈比同龄的孩子有着更强的同理心,这不,他一下子看出了自己的低落。
他主动跑到?母亲的位置边上,面对休息的妈妈眼疾手快地倒了杯柠檬水:“妈妈,你出去吃饭了吗?”
温宁随即应了一声。
男孩的小脸凑上来,小心翼翼地问?:“有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?情吗?”
“没有不开心的事?情。”
“那周叔叔……”孩子的语气略微停顿,好像触及了不该触碰的区域。
像是意识到?大人之间的关系与小朋友之间的不一致。
他们之间永远无法像未成年的小孩一样简单、明了。
“你周叔叔回家了,他的工作应该比较忙,”温宁再度提及周寅初名字的时候努力控制着她的呼吸,不至于在小孩子面前丢人现眼,她试图想要说些什么,却又觉得以她母亲的身份不该说什么,于是她轻触儿子的鼻尖,“下周,妈妈带你去见邱医生。”
李澈不复多问?,瞬间点了点头。
或许,李澈不开口这事?倒也还好,而从李澈这一声含糊的“周叔叔”当中?,温宁的母亲几乎立马察觉到?了不对劲,剥皮蛋的动作也是一滞。
连忙将温宁喊到?小厨房去。
母亲显然还没有老到?记不住事?情,又或者,纵使部?分?记忆模糊不清了,那有关自己女儿的一切也忘不掉:“你同周寅初见面了?”
她对周这个普通的姓氏尤为敏感?。
温宁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心绪变化,她维持着淡然自若道:“妈,今天去喝结婚喜酒的时候,偶然间碰见了。”
“宁宁,”温宁的母亲对遇见周寅初这件事?显然提心吊胆,仔细端详了温宁许久,总算放下心来,说出千篇一律的话来,“不是妈妈故意说这些叫你难受的,但人和?人归根到?底就是不一样的,鸡蛋怎么和?鹅卵石碰呢?”
温宁换上了清爽的围裙,夺过母亲手里的活计,压低声音道:“我?晓得的。”
“是妈妈连累了你,害你对不起别人……”
“事?情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,”尽管在一天之内承受这么多的破事?,但温宁神情仍然谦和?,宽慰起她的母亲道,“妈,没要必要记得千年旧事?了。那点钱对于他们来说,算不得什么的。”
但母亲却犹豫了。
她该不会认为自己三十三岁的女儿身上还有什么特?殊的魅力,稍微一加施展,就能让身价百亿的老总回心转意吧。
母亲自言自语道:“宁宁,妈妈前两年存了小十万的钱,要不我?去找周寅初……”
温宁惊讶地发觉她竟然忘了在肉馅的调味的时候撒上胡椒粉,连忙补救,埋着头打断道:“过去的事?就不要再提了,你好好把钱攒着,日后说不定也能派上别的用场。”
一阵手忙脚乱以后。
母亲又试探地问?:“你和?妈妈说实话,你心里还有他吗?”
温宁并非故意对这个问?题避而不答: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她本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,母亲似乎陷入了异常漫无目的的回忆,而她,卷入其?中?,窥见曾经过往的自己。
她不得不赶人走。
知道母亲确确实实在为子女担忧、谋划。
一方面她和?普罗大众一样明白人和?人之间的差距,另一方面,却也和?寻常人一样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温宁也很?好奇,难不成还了这十万块钱,她对周寅初过往造成的伤害就不复存在了吗?
还是说,他们就能平起平坐了?
不至于。
这过去的十万块钱对于周寅初来说,九牛一毛,却或许是一个女人带给他最大的教训。
他引以为鉴。
而如今,周寅初之所以会一边抛下诱饵,一边拿出开房的交换条件,包括今天有关“利用价值用完了”的疑问?,约莫着和?那十万块钱有着说不清、道不明的关系。
当一个女人决定从一个男人手中?捞走一部?分?钱的时候,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永远都不可能是正?常的男女关系一样。
在周寅初心中?,或许早就认定了她是唯利是图的小人。
温宁细细掂量起周寅初今日份说出口的话——他能给她的,比她想象中?的更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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