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梧斜眼,沙发上半躺着的小男孩,努力伸着脖子跟她对话,没有褪去婴儿肥的肉乎脸蛋上生生挤出了双下巴,正对她讨好地笑。
忽视他平常招人嫌的德行,时梧这才突然发现楚社原来还是个小正太。
啧。
纳音不在,看来是时候考虑撸第二个肉团子了,时梧摸着单薄的下巴很认真地考虑。
冷不丁突然冒出一句,“可以揪脸吗,揪脸的时候能做到不流口水吗?”
楚社:……哈?
在听懂时梧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之后,楚社一言难尽地看了她良久,梗着脖子僵硬地点了点头。
时梧咕噜一声把自己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吞进肚子里,脚步轻快地去给他盛粥,规划成自己手下的崽之后,突然又有耐心了呢,真是神奇。
楚社吞咽下一口粥,还是忍不住困惑地问,“除了捏脸,真的没有什么别的要求?”
时梧歪着头想了想,哦,“那就少说点话吧。”
楚社:……
这日子没法过了。
一碗粥
喝完,楚社的脸蛋上也多了几道红痕,配着身上的伤,看着略有些凄惨。
楚社呜呜呜,她以前揪纳音的时候不是这样的!这是欺诈,欺诈!
将餐具收拾到水槽中,时梧叹口气,做饭的不洗碗这是规矩,可是纳音、纳豆回家了,楚社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半残人士,她也只好老老实实地洗碗了,说实话她可太讨厌这油腻的感觉了。
洗碗结束,时梧身上的气压肉眼可见的低沉许多,帮楚社简单盖了个毯子,就想上楼休息。
可是楚社和纳音一样也有个喜欢跟上楼的她搭话的臭毛病。
“你为什么不问我是怎么受的伤?”
时梧扒在楼梯上的手僵了,沉默一秒反问,“那你想说吗?”
他一定不想说,我要上去了。
“想说。”楚社老实地点点头,本来是不想说的,可是喝了一碗热粥熨帖了肠胃,不知道怎么就有了倾述欲。而眼前的人他知道是最好的倾听者,明明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,却从来没有多余的好奇心放在自己身上,有一种很奇妙的轻松感。
没有好奇心的时梧心如死灰,如同一个被突然通知需要加班的社畜一样麻木不仁。
又变成死鱼眼的绿色瞳仁没有感情地盯了楚社数秒,确定他没有改变话语的意图,时梧叹口气,直接在楼梯上坐了下来,也懒得下去,没什么好气地,“你说吧。”
楚社也不在意,楼梯的位置偏,他不转脑袋根
本看不见,于是就那么平直地看着天花板,若无其事地说,“是我的哥哥。”,想了想又补充道,“异母哥哥。”
疏不间亲,时梧保持沉默,心里骂了一句小畜生。
“本来没打算回去的,可是纳音、纳豆回家了,你也不在,就突然又起了回去看一看的想法。”
“其实那里已经没有值得在意的人了,但是就是偶尔会想回去看上一眼。”
“蠢吗?”楚社的声音里有一种平淡的伤痕,浅薄缥缈。
嗯。
仿佛听到时梧心里的应和,楚社忽然笑了,“可惜那个人比我还蠢,他肆意妄为地伤害我,却在离开前施舍给我吊命的灵食……”
时梧冷冰冰的声音第一次响起,“那又怎么样?”斯德哥尔摩可要不得。
楚社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,平静无波的声音扭曲一瞬,“是啊,那又怎么样,真是个蠢货,既然已经把我踩到泥里,却不知道彻底踩死,呵,难道我会因此而感激吗?傻子,真是个傻子。”
有些癫乱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,重新归于平静,只是染上一丝寒意,如同平滑如镜的湖面突然丝丝结冰,“不是,他们只是不在意,一只小小的蚂蚁哪怕是粉身碎骨,又能造成多大乱子?”
一只柔软而白生生的小手忽然从半空探出,落在了楚社的头顶,毫不犹豫地将其抓成鸡窝,原来不知不觉间时梧竟然已经走了过来。
“楚社,不要气馁、不要妄自
菲薄。潜龙在渊,你又怎么知道不会有朝一日一飞冲天呢?”
顶着一头鸟巢一样的乱发,逆着光,楚社眼里的阴郁狠辣如同镜子被打碎一样,飞溅不见,看着时梧眼神晶亮,“会有这么一天吗?”
时梧也认真回视他,囫囵出一句,“不知道啊,那不得看你嘛。”
楚社眼里的期待也哗啦啦碎一地,含泪扭头。
今天的时梧依旧是时梧,没有变。
也希望,不要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