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华然,华然。”齐方岑轻轻叫了两声,却并未将他叫醒,伸手摸向他的额头,似乎比之前还要烫了些,不禁又放大了音量,叫道:“华然,华然,醒醒……”
伊华然皱起了眉头,眼珠在眼皮下乱动,却并未睁开,有些干裂的唇微微张了张,发出一声呓语,“阿岑……”
虽然声音有些小,却被齐方岑捕捉到,心脏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,道:“华然,醒醒,把药喝了再睡。”
“不喝,苦……”伊华然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,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。
齐方岑转头看向菊香,道:“去拿些蜜饯过来。”
“是,奴婢这就去。”
菊香应声,想将药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,被齐方岑阻止,道:“把药给我吧。”
菊香把药碗递了过去,被齐方岑接在手中,随即又轻唤了伊华然几声,道:“菊香去拿蜜饯了,你先把药喝了。”
等了好一会儿,伊华然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,讨价还价道:“我想吃桂花糖。”
齐方岑闻言一怔,随即应声道:“好,明日我便让人去买。”
他们有的是时间,若他的一切皆是伪装,终有一日会露出破绽,他现在要做的是让他放松警惕。
伊华然虚弱地笑了起来,勉强撑起身子,靠坐在床上,伸手去接齐方岑手中的药,却被他躲了过去,道:“你的手臂还伤着,我喂你吧。”
伊华然煞白的脸上染上绯红,道:“一勺一勺地喝,太苦。况且,华然只伤了右手,左手还能用。”
齐方岑没让他为难,将药碗递了过去。伊华然接过药碗,道:“劳烦世子叫一下于海,给我备一杯水漱口。”
齐方岑又将于海叫了进来,倒了杯温水。伊华然一口气把药喝完,又急忙用清水漱了漱口,这才好受了许多。
“躺下睡吧。”
伊华然也没逞强,重新躺回床上,没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。
于海见伊华然睡下,轻声说道:“主子,您今晚才睡了两个时辰,还是回房再休息一会儿吧,这里有菊香和兰香守着,不会有什么差错。”
“世子妃受了惊吓,今晚我便留在这儿,你出去吧。”
“若您不放心世子妃,那便去软榻上歇着。”
“不必,天快亮了,我也睡不着,你出去吧。”
“是,奴才告退。”于海不再强求,转身走了出去。
和方才一样,齐方岑握住伊华然的手,安静地陪在床边,仔细回想这段时日与他相处的种种,试图从中找出破绽,只可惜失败了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,那纠缠不休的噩梦竟没有如期而至,直到天光大亮才从睡梦中醒来。
齐方岑有些发怔,自从他从战场上死里逃生,但凡他睡着都会被噩梦惊醒,从无例外,为何昨日噩梦没有来?他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,忍不住猜测道:难道是有人陪伴的原因?
齐方岑愣了会儿神,伸手摸了摸伊华然的额头,入手的温度让他松了口气,好在烧已经退了。他推着轮椅来到门边,伸手打开了房门。
守在门外的于海见状出声说道:“主子,您这是要回去吗?”
“嗯。”齐方岑看向门外的兰香,道:“好好照顾世子妃,若有不对,即刻向我禀告。”
兰香急忙应声,“是,奴婢明白。”
于海上前,推着齐方岑出了东厢房。
伊华然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,才终于有了点精气神,至少能靠在床上看会儿书。齐方岑每日都会过来陪他半晌,要么一起看书,要么一起下棋。
在外人看来,他们的感情因为那场刺杀突飞猛进,用不了多久,伊华然就会搬回正房。这其中柳如珺最是高兴,不仅免了每日的请安,还免去了一起用晚膳的规矩,就想两人能快点增进感情,搬进同一个屋里住。
伊华然落下棋子,问道:“我们回来了,那妹妹呢?”
齐方岑一边思量着怎么落子,一边说道:“行刺一事搅了宴会,没多久就散了,听说她与肃王府的艾华郡主相谈甚欢,昨日还去了肃王府做客。”
“妹妹昨日去了肃王府?”伊华然眉头微蹙,看向齐方岑落下的棋子,道:“世子可了解那个艾华郡主?”
齐方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道:“只见过几次,并不了解,不过听闻她不受肃王宠爱,在肃王府的日子不太好过。”
伊华然略微思量了思量,便落下了棋子,道:“那日我与肃王府的方黎郡主有过接触,却未与艾华郡主说上话。”
见他眉头微蹙,齐方岑径直问道:“你担心什么?”
“我担心妹妹。”伊华然有些胸闷,不禁深吸一口气,微凉的空气进入胸腔,他这才感觉舒服了些。
齐方岑见状关切地问道:“可是身体不适?”
“有些胸闷,就好似有块石头压着,难受得紧。”伊华然的语气中带了些撒娇的意味。
“可要余明磊再来瞧瞧?”
“不用。”伊华然急忙拒绝,“许是累了,我休息会儿便好。”
伊华然的反应有些反常,齐方岑看着他的眼睛,问道:“你与我说实话,为何不让他来看诊?”
伊华然心虚地垂下头,小声说道:“他每来一次,都会加药。”
齐方岑听得有些好笑,道:“你可听过讳疾忌医?”
“可是药很苦,日日喝,顿顿喝,嘴里只剩下药味。”伊华然漂亮的杏眼内尽是委屈。
齐方岑见状不禁有些心疼,他也曾体会过这种滋味,确实难熬,道:“你想吃什么,我让厨房做。”